与沼气制备这一较为成熟的技术一样,同属生物质能的其他产能方式也都面临着挫折和坎坷。
与人争粮
21世纪初,中国给生物质能的发展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由于中国在1998年和1999年的粮食产量超过5亿吨,导致了库存剧增。粮食长期储藏后变成陈化粮,无法食用,只能用作工业原料。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也缓解中国石油资源短缺、依赖进口的状况,2000年8月,国家经贸委布置开展研究乙醇汽油的任务。
在“十五”期间,中国共建设了4家生物燃料乙醇生产厂:黑龙江华润酒精有限责任公司、吉林燃料乙醇有限责任公司、河南天冠燃料乙醇有限公司、安徽丰原生化股份有限公司。
“这些企业生产了102万吨生物乙醇。之后,中国便没有以粮食为原料进行大规模的生物质能生产。”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秦世平告诉记者。
随着陈化粮的耗尽,生物质能改为以新玉米为生产原料,这导致2006年中国首次出现了玉米和小麦的价格倒挂,即玉米价格超过了小麦。对此,中国政府开始为生物质能的发展降温。2006年开始,国家发改委关于燃料乙醇发展的一系列表态中,将发展方向转到了非粮生产。2007年7月,农业部出台了《农业生物质能产业发展规划(2007年-2015年)》,明确提出始终要把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作为农业发展的第一任务,开发能源作物应坚持“不与人争粮、不与粮争地”的前提。
而由于国际粮价上涨,国际上叫停生物质能的声音也此起彼伏。2008年4月,联合国国际农业研究磋商小组的粮食专家发出呼吁,要求停止使用以粮食为原料的乙醇类生物能源,以缓解日益严重的全球粮食危机。联合国食物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让·齐格勒认为,以当前的方式来生产生物燃料,是一种“无法容忍的犯罪行为”,他向联大人权理事会提出,应在5年内实现完全禁止这种燃料转化。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主席拉津德·帕乔里(Rajendra Kumar Pachauri)也曾于2008年表示:“生物燃料对粮食生产有重大的影响,并可能对整体粮食安全造成影响,因此我们在提出生物燃料解决方案时,必须非常、非常小心。”
至此,刚刚热起来的生物质能被迫放慢了脚步。
痛并希望着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快速的发展让中国的能源需求更为强烈,应对气候变化实现减排的行动也尤为引人注目。2007年9月4日,国家发改委制订了《可再生能源中长期发展规划》。规划提出,未来15年内投资约1.5万亿元用于发展可再生能源,到2020年发展燃料乙醇至1500万吨、生物柴油500万吨。
虽然在《中长期规划》中生物质能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是近年来,相比不久前被相关部门宣称“过热”的风能、太阳能而言,生物质能显得低调、沉默寡言。对于《中长期规划》中2020年的目标,秦世平也并不看好。但是,被问到在人多地少的中国发展生物质能是否是必须的?秦世平的回答却很坚定,“必须的”。
秦世平的理由在于:一方面,生物质能的原料需要从农民手中购得,这样国家对于可再生能源的上网电价的补贴最终可以回到农民手中。因此,生物质能可以带动地方的经济发展,扩大内需,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另一方面,生物质能的原料不处理会占用土地,故每年农民都要烧秸秆。烧秸秆是对生物质的处理,生产能源也是对生物质的处理。前者是很坏的利用方式,而后者能够给农民带来好处。
像秦世平一样认为生物质能不可或缺的人很多,包括从事能源研究的科学家和靠生物质能吃饭的企业家。
“即使将全地球表面的生物质都转化成为能源仍不能满足人类的需求。”浙江大学能源工程系教授成少安告诉《科学新闻》,但他同时指出,无论是风能、太阳能还是生物质能在今后都不可能完全代替化石能源,未来能源必然是多样性的。
在吉林辉南宏日新能源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洪浩眼中,生物质能产业是一定能够生存下来的。目前,由于生物质能规模普遍不大,故受重视程度不大。而风能、太阳能则是靠政府的扶持,扶持力度很大,所以引来众多关注。“这个产业有他自己的生命力,需要慢慢地成长,需要市场一步步拉动。生物质能产业发展得很累,但是会越来越好。”
突围之路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主席帕乔里对于生物质能的发展曾指出,各国可以致力于研究利用其他生物原料来提炼燃料,包括将纤维素转化成液体燃料,以及利用农业残留物提炼生物燃料。
在中国的科学家看来,生物质能在中国未来潜力最大的方向应该是纤维素制乙醇和制氢。“目前秸秆能源化大家都在进行研究,所以其成本有所下降,一些生物质能的成本会随着技术发展下降到较有竞争力的水平。”哈尔滨工业大学应用生物学系主任冯玉杰告诉记者。
在她的实验室中,秸秆乙醇的成本现在低于粮食乙醇成本。去年在冯玉杰的实验中,已将秸秆乙醇的成本降到约八千元一吨。
不过,在实验室中用纤维素制备乙醇的技术虽然可以在后期发酵上借鉴曾经的粮食乙醇生产技术,但仍有许多关键点需要进一步攻克。“如果这些技术能够攻克,生物质能的成本下降,就可以进行大规模市场化。”冯玉杰说。
在赞同生物乙醇具有潜力的同时,成少安还很看好海藻制油技术,原因是海藻本身的生长周期快于其他植物的几倍、几十倍,使得制油原料充足。“这是唯一一个在今后能和化石能源相匹配的生物能源。”他说。
“海藻制油”的研究目前出现在美国、以色列、西班牙和日本,并在全球呈蔓延之势。海藻种类繁多,多数品种含油量高,有的甚至超过其本身重量的一半,是制造生物质柴油的理想材料。
洪浩对生物质能固体燃料情有独钟,他的公司也正是以此为主营业务。他提供了一组数据,“2008年,中国的生物质能源在可再生能源中已占到了60%。而在生物质能源中,各类生物质固体燃料占了近60%。”洪浩说,“毫无疑问,哪个比率最大,哪个潜力就大。”
对于生物质能今后发展的方向,中国科学院广州能源研究所孔晓英表示,生物质能是一个多样化的东西,要根据地方特色,因地制宜的发展。比如,南方生物质较多就比较适合发展生物质能。
作为生物质能的拥趸,秦世平坦言,“中国大部分地区并不适宜发展生物质能”。中国每户人家拥有的秸秆数量有限,而若想大量的发电,需要进行上万笔交易。另外,中国大部分地区是一年两季,在两季之间往往要进行抢收等工作。农民往往没有时间进行收集的工作,所以他们往往要烧掉。
“没有最好,只有适合。”秦世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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