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随便扔,沿河两岸成垃圾堆
54岁的许伯平是浏阳市柏家镇柏铃社区的村民,许家的对岸,就是浏阳市的柏家镇。在浏阳河花木产业带公路还没竣工以前,许伯平主要靠摆渡维持生计。“我家祖祖辈辈住在浏阳河边,是浏阳河养育了我们。”5月18日,许伯平向记者说起这些,依然对过去的时光充满向往。
许家门前原来是一个码头,停止摆渡后码头被废弃了。“村民们就将垃圾倒在了这里。
”许伯平为此和一些村民发生过矛盾,但是,“我不让他们倒也没有用,再说村民们也没有一个集中倒垃圾的地方。”许伯平说。
如今,柏铃社区的村民大多靠种植花卉苗木为生,许家就种有近4亩。走进社区,到处都是一片葱绿。但是,就在这满世界的绿色之中,空中飞舞的却多是蚊虫和苍蝇。记者采访这天气温达到了30℃,站在浏阳河边许家那个废弃了的码头上,不仅苍蝇扑面,而且恶臭难闻。
“村民把垃圾倒在这,不影响你家的卫生吗?”记者问许伯平。
“我现在只是希望水赶快涨起来,水大了这些东西就能冲走。”
“这样的话那不是污染了浏阳河?”
许伯平尴尬地一笑,说:“那有什么办法?”
记者注意到,此处的浏阳河两岸其实就是垃圾堆。特别是柏家镇附近,比柏铃社区这边更不堪入目,几乎每一个河边的空地就是一个垃圾场。
5月18日,记者沿浏阳河花木产业带公路从长沙县进入浏阳市,沿途的公路边隔一段距离就能够看到一堆堆醒目的垃圾。浏(阳)———大(瑶)公路两旁也是如此,一家废品收购店就把垃圾高高地堆放在马路边陡坎上,任其风吹雨打。
记者观察,现在农村的生活垃圾构成发生了变化。原来主要是遗留的农作物,如稻草、麦杆、菜蔸、烂布等,现在却是大量的五颜六色的塑料制品,这样的垃圾比传统的农村垃圾更难处理和被自然分解。
在浏阳市澄潭江镇,一位农村出生的干部说到垃圾问题,不无摇头地说:“几千年来农民就是这样一个习惯,从来都是垃圾随便扔。再说,农村地广人稀,根本就无法对垃圾集中处理……我们有些村购置了垃圾桶,但是,很多人照样不把垃圾倒进桶里去,一些垃圾桶基本上是长期空着。”
污水直接排,下河会染一身“毒”
相对于散居村民,小城镇对河流的污染要严重得多。南方农村的小城镇大多依山傍水而建,柏家镇是浏阳河流经浏阳市的最后一个乡镇,浏阳河在这里拐个弯后进入长沙县,随后经过长沙市区汇入湘江。近些年来,这个镇的农民靠种植花卉苗木富了起来。
5月18日,记者顶着烈日来到了柏家镇的浏阳河边,看到的是沿河两岸的垃圾堆和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污水口直接排污。黑色的污水哗哗地流到河里,每一个污水口下是一股股长长的白色泡沫。
许伯平指着对岸一个排污口告诉记者:“那就是柏家镇卫生院排出来的污水。”
“有没有经过什么处理?”记者问。
“一个乡镇卫生院哪有什么污水处理能力?”许伯平摇了摇头:“整个柏家镇都没有污水处理系统,各种污水都是直接排放的。”
有村民告诉记者,柏家镇前几年建了一个垃圾处理场,但说是处理场其实也仅仅只是集中堆放,并没有处理措施,反而使靠近垃圾场的几户农民遭了殃,“一到热天,那里的农民一把可以抓到好几个苍蝇。”
还有村民说,上个世纪70年代以前,浏阳河水是非常干净的。“那时夏天我们都会到河里去洗澡,常年有人在河里打鱼捞虾,有人甚至还在河里挑水喝。”然而,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后就不行了,尤其是最近几年,“只要你一下河,准会染一身的‘毒’。”
“下了河会有什么症状?”记者问。
“皮肤痒,身上长脓胞。”村民说。
而在浏阳市澄潭江镇,记者看到的情形要比柏家镇还要严重。发源于罗宵山脉西侧的南川河从澄潭江镇穿街而过,流入株洲市的渌水后进入湘江。
5月18日,记者走到澄潭江镇服饰街背后的南川河边,看到水面上不时有白色、红色的漂浮物“随波逐浪”。河边一位正清洗拖把的居民说:“像今天这样的天气,河面上的垃圾还算少,要是碰到下雨后河里涨水,什么样的垃圾都有。我们这些住在河边的人现在连下河洗个手也不敢了。”
澄潭江镇的一位干部说:“南川河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主要是沿河几个乡镇的生活和工业污染造成的。该镇的上游就有4家小造纸厂,没经过任何处理的废水直接排放到南川河里。同时,上个世纪末兴起的小城镇基本上都没有城市建设和排污的规划。”这位干部坦言,拥有2600多人的澄潭江镇,其生产出来的污染物都被南川河吸纳了。“澄潭江镇目前正在编制规划,我们还是在想办法使南川河能够像过去一样清澈见底……”
排污不治理,鱼虾死绝寸草不生
5月29日,家住长沙市芙蓉区德政园社区的柴先生找到记者,反映长沙县白沙河的污染情况。
柴先生原是长沙县北山镇的农民,现在住在城里的他经常回到白沙河边的老家看望亲人。“以前我在老家生活的时候还经常去白沙河里捉鱼,使用最原始的捕鱼工具,一个中午也能捉到好几斤。现在倒好,几家工厂直接把工业废水排到河里,白沙河成了一条臭水沟,别说河里没了鱼,出太阳在河边走走,河水的气味都是臭的……”
白沙河是发源于汨罗的一条小河,在长沙市开福区罗汉庄与捞刀河汇合后流入湘江。据柴先生介绍,白沙河的污染主要是几家小工厂造成的:“一家用猪皮制造医药用品的明胶厂、一家生产油漆的化工厂、一家铬盐厂、一家造纸厂等厂子长期向白沙河排污。”
“这些情况你向有关部门反映过没?”记者问。
“怎么没有反映过?当地的老百姓也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但一直也没有解决。”柴先生说着直摇头。
连日来,记者在浏阳市和长沙县农村采访,发现当前农村的污染主要还是工业污染。而且,工业污染往往比生活污染覆盖的范围更大,工业废水不但可以使一条河流的鱼虾死绝,还可以叫工厂周围寸草不生。问题更为严重的是,一些作坊式小厂根本就没能力治污,从开工起就没投入过一分钱对所产生的污染进行治理。
在农村,还有一种污染也很普遍。长期以来,由于农药化肥的过度施用,大量未经处理的化学残留物向土地转移,并在自然因素的作用下融入土壤中,造成土壤板结、成分改变。
农药化肥的残留物对农作物的影响相当大,尤其是剧毒农药和生产激素不但破坏了农产品品质,不益人体食用,而且在大气、土壤、水体间的残留短期内难以消减。这些年来畜牧业迅速发展,乡村开办了一些养殖厂,由原来的分散式养殖转变为集中式养殖,由此也带来了畜禽粪便物污染问题。
环保部门人士介绍,土地污染不像水体和空气污染,人们很难通过感官察觉,往往是通过影响植物生长或地下水的质量后才被发现。土壤污染物也可以影响水体和大气环境质量,通过植物中的残留对人类健康造成直接威胁。由于土壤污染具有隐蔽性、潜伏性、积累性、地域性、不可逆性和长期性等特点,一旦土壤被污染后,靠切断污染源的方法往往难以自我恢复,不仅治理成本高,而且周期相当漫长。
井水被污染,住在河边却买水喝
记者在柏家镇采访时看到一种25公斤桶装的山泉水在街上叫卖。“那是山里的一口深井,水质好。”许伯平说:“别说镇上的居民买水喝,就是我们柏铃社区也有好多村民买水喝。”
“那水多少钱一桶?”记者问。
“一块钱一桶。基本上是一户人家两天用一桶水。”许伯平说,村民买水喝也是出于无奈,“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家就住在浏阳河边,喝个水什么的还要从深山老林里一桶一桶送过来,真是笑话啊!”“你们家的井水味道怎么样?”记者又问。
“也不怎么好。我们家的井水是从浏阳河里浸过来的,河里的水都那样子,井水怎么好得了?”
许伯平还告诉记者,现在柏铃社区的内陆塘坝也是“一塘黑水。”村民除了在塘坝里洗拖把,“连洗衣服也不敢了。有的塘里的水,牛都怕喝得。”
对许多农民来说,对周围环境污染最切身的感受就是,现在很难喝到一口干净、清冽的水。尽管现在村民口袋里有钱了,家家户户都打有水井,但农村人畜饮用水的问题仍十分突出。
据测算,浏阳市农村每年所产生生活污水量约为1200多万吨、工业废水排放总量1000多万吨。这样多的污、废水使浏阳农村大部分地区的水体受到了污染,人畜饮用水的水质有恶化的趋势。流经浏阳市境内的主要河道浏阳河、捞刀河、南川河无一例外地受到了污染,环境监测部门在对三条河流水质采样监测时发现,11个常规监测断面中就有7个存在总氮超标现象。
《浏阳日报》前不久报道,澄潭江镇的居民对自来水都不放心了,“如今我们也和城里人一样‘讲究’了。”虽然安装了自来水,但仅能用来洗刷,“饮用根本不放心,这水一入口便觉得味道怪。”该镇张女士说:“一元一壶的山泉水,我已经买了好几年。”
记者采访时,听到这样几则顺口溜:“一条街,两排房,后面臭水塘,到处垃圾扬”、“70年代淘米洗菜,80年代可以灌溉,90年代垃圾覆盖,新的世纪生态破坏……”诚然,这样的顺口溜并非准确,但的的确确反映了当今农村环境污染之严重。
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五项基本要求之一就是“村容整洁”,一个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的乡村,又如何谈得上“村容整洁”?看来,农村环境的治理非下大力气抓不可。 |